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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足於陌生的土地 屬於廖曉佩的芬蘭狂想曲
2022/12/30

文/林天昱  責任編輯/廖采潔   

 

位於極北之地的芬蘭,被稱作千湖千島之國,有聖誕老公公的故鄉耳朵山,更是孕育出眾多文學、音樂與設術巨擘的藝術沃土,是西貝流士與西蘭帕的故鄉;在歐洲北陸兩大強權瑞典與俄羅斯之間,這個人口不足六百萬的小國,憑藉其溫和而堅韌的生活態度,走出屬於自己的道路。芬蘭那充滿人文氣息、重視諧和的社會價值與對永續發展的堅持,吸引廖曉佩來到這片在台灣鮮少有人踏足的陌生土地。

 

旅居芬蘭的廖曉佩生活照。/廖曉佩 提供

 

從廣告到劇場再到永續發展,「停滯不前比重新開始更可怕」

 

「為了追尋我的興趣,最一開始是先去社區大學上課。」畢業於政治大學廣告系的廖曉佩,自大學時就喜愛攝影,為了提升自己對光影的敏銳度,決定利用社區大學資源學習劇場燈光設計;恰巧當時社區大學的駐校藝術家是雲門舞集,從此與劇場結下不解之緣。

 

在成為廣告人的三年後,轉換跑道投入劇場的舞台燈光設計,後來更前往台北藝術大學攻讀劇場設計碩士,全身心投入劇場之中。十二年的劇場人生,豐富廖曉佩閱歷的同時,熟悉而一成不變的生活卻也成為束縛自己繼續前行的枷鎖。為了突破停滯的困局,廖曉佩決定挑戰自我,來到遙遠的極北之地—芬蘭阿爾托大學,追尋深耕環境永續議題的夢想。

 

 廖曉佩就讀的芬蘭阿爾托大學。/廖曉佩 提供

 

兩次轉職,涉足三個不盡相同的領域,在旁人看來或許是衝動而不理性的抉擇,卻是廖曉佩追尋挑戰、實現自我的最佳寫照。在決定轉換跑道的同時,廖曉佩總是會飛往歐洲,一個與台灣有著不同文化、族群與社會風格的地方,進行一次為期不短的深度旅行,讓自己到一個全新的地方、體驗不同的生活方式,沉澱一段時間。

 

這些寶貴的旅行經歷,不僅讓廖曉佩結交來自五湖四海的友誼,不同的文化習慣,更衝擊著她熟悉的生活方式。相較於東亞區域,歐陸的人口密度較為鬆散,而人與人之間的物理私密空間也更明顯。「去郵局寄東西的時候就有感受到差異。」廖曉佩說,「在台灣的時候,大家排隊都會貼在一起,但在歐洲的排隊會很強調個人空間。」排隊時過度貼近他人,不僅不尊重其他排隊者的私密空間,更是對其資訊隱私權的侵犯。

 

跳脫「社會框架」的拘束,是對自己人生負責的態度

 

在旅行的過程,廖曉佩對比友人與自己的生活經驗,感受到明顯不同。「台灣的學校都很聽家長的話,相對之下很不重視個人的想法。」廖曉佩質疑,身為一個年滿十八歲的獨立個體,卻還要處處受父母制肘,是否合理?廖曉佩在海外時認識的朋友,一直到出發的前一晚,才告訴自己父母要出國留學的規劃,友人的父母更是熱切贊成;比較自己在就讀國內研究所時,台灣友人休學還要父母同意的文化差異,讓她驚異不已。

 

「要反對是父母的自由,要出國留學是我的自由。」廖曉佩轉述歐洲友人的想法,展現出歐洲文化下父母對於子女獨立的態度,與東亞文化有著不同的見解。廖曉佩認為:「台灣小孩很容易把社會與家長的期望壓在自己的身上。」也因此,「父母與社會的期待不只是一種參考,更是規範與強制規定。不遵守規則的人會被另眼相待。」

 

「在台灣總是能感覺到明確的『社會時間表』。」廖曉佩認為,台灣社會對於未遵照社會習慣升學的人們,時常會受到制度性歧視。在某次受邀前往半工半讀制職校演講時,廖曉佩發現這些職技學生平日工作、假日讀書,賺取微薄薪水的同時又要繳納高額學費。即便待遇看起來難謂合理、強制半工半讀也不是學習的本意,學生們仍舊為了「大學學歷」而拚搏,因為「業界要大學生,沒有大學學歷甚至找不到工作。」

 

廖曉佩認為,這種為了學歷而學習的現象在芬蘭相對少見。在廖曉佩的留學生涯中,同學自主休學、累積工作經驗後復學就讀時有所聞,甚至遇過早已修畢碩士學歷、在業界早已是經理職的理工人才,重回校園成為設計系的大一新生。「比起學歷,芬蘭更重視術業有專攻。」廖曉佩說,「技職體系與學碩大學是可以分開的,較不容易陷入非大學生不可的『學歷迷思』。」不同的社會現象,體現了不同文化對於知識份子的訴求,與想像。

 

就讀劇場設計碩士期間,廖曉佩曾前往澳洲實習,在下榻的旅店認識一位十九歲的澳洲室友。「他在高中畢業後就決定不升學,而是前往不同的地方嘗試不同的生活。」廖曉佩說,「但這不代表他不進修,他身上總是帶著一堆書,自主學習的書單也都是些十分深入、具有研究性質的書籍。」

 

「念大學的意義是甚麼?如果不念大學又代表甚麼?學習的動機是甚麼?」廖曉佩指出,現在是強調終身學習的時代,但台灣的教育很少談及學習的目的。「當學習的動力不是來自於自己,而是外源的強制力,某種程度上會扼殺學習的動力。」廖曉佩說,「本來應該是興趣的事物變成成績與等第時,樂趣也就不再是樂趣了。」

 

芬蘭不是「完美社會」,但人與人的信任能解決許多問題

 

在芬蘭的留學、工作過程,也讓廖曉佩感受到與台灣不同的環境。在重視Work – Life Balanced的社會氛圍下,鼓勵人們除了工作外,在生活中也能有興趣與第二專長;這點體現在大學中數量眾多的工作坊,廖曉佩利用就學期間,修習銅雕、版畫等課程,讓學習不只侷限在書本,更能與手作結合。學校與學生單位也時常組織藝術市集,鼓勵藝術學院的學生販售自己的作品,在學習理論的同時也累積市場經驗,理解如何面對最實際的市場需求。

 

除此之外,芬蘭的「信任基礎」也與台灣有所不同。在芬蘭,政府收取高額稅金,但企業與員工卻也十分願意繳稅,這個基礎建立在人民與資本對政府的信任之上,人民與企業相信自己繳納的稅金可以透過政府得到合理的分配和運用,而政府則運用稅金積極發展社會。重視自下而上的社會動能與政府的協助相輔相成,正是因為眾人發揮自己的公民力量、鼓勵彼此積極公共參與,方體現出北歐政治乍看下宛如左派大政府無所不管,實則是以自由價值為核心的福利國家社會結構。

 

在遠赴他鄉、走過這麼長遠的旅程後,廖曉佩決定分享自己在芬蘭的所見所聞。透過撰寫部落格、臉書粉絲專頁Rock My Finnish Life 走跳芬蘭與投書新聞刊物的方法,將生活與工作經歷,透過文字、影音與圖像書寫下自己在芬蘭曾遭遇的趣聞、挑戰,與許多微小不起眼,卻又不能忽略的海外生活小細節,希冀能給予那些未曾造訪、意圖造訪,與出發造訪芬蘭的讀者們,豐富的前輩經驗。

 

廖曉佩髓手記錄下北方國家的雪景生活。/廖曉佩 提供

 

勇敢伸出友誼之手,是走向世界的第一步

 

回想自己的生命經歷,廖曉佩認為自己沒能在大學與碩士就學期間交換,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利用學校提供的交換資源,能夠在成本更低的情況下體驗不同文化的生活。除了交換,廖曉佩亦鼓勵同學多多主動與校內的國際學生互動交流,趁早接觸、理解不同的文化,找到跟自己文化相似或是不同之處,進而理解世界之大。

 

在廖曉佩眼中,友誼與緣分的力量有時能超越想像,一個外國友人代表的不只是出國時會有一個熟悉的在地嚮導,甚至可能在求職時發生意想不到的作用,廖曉佩在芬蘭的求職歷程便是靠著一個個朋友的幫助、信任與薦舉,方能在內推為主的芬蘭職場殺出一條血路。廖曉佩認為,多多培養自己的興趣、結交能夠交心的朋友,這些寶貴的情誼能夠在最艱難的時刻化為自己前進的養分。

 

「最重要的是好好認識自己!」廖曉佩說。在台灣的環境下,很少有機會去思考自己的未來,也很少培養獨立自主的機會與空間。因此,「時刻保持自己的好奇心,想想自己將來想要做些甚麼,越早越好!大學的四年在人生中是十分重要,也是占比很大的一塊,要好好把握。」